38岁的陕西汉子戴朝智,看护着一人多高的自动包装机,机械手臂灵巧地将一摞重达几十斤的规格800×800瓷砖打包,由码垛打托机器人垒起来,工友开动叉车将其运走。7年前他作为“重劳力”被招进唯美集团,日搬运数十吨成品的劳动强度,现在被这个150万元引进的庞然大物取代了。
同线有的工友不愿跟这个大机器打交道,分流到清远和江西丰城新厂区继续做人力搬运;而他硬是把机器给摸熟了,不但活儿轻松,减员后平均到个人的工资还提高了。唯美陶瓷2007年以来投入资金2亿多元,阶段性完成“机器换人”的生产转型,节约用工2200人。这只是东莞这座制造业名城,在经济转型上的一个缩影。
人与机器的艰难磨合
“招工难成了年年例牌,原来一千五六的普工工资现在涨到三四千,仓库搬运工每天搬运100吨-150吨,包装岗位也要搬运四五十吨,工资开到 8000多都鲜有年轻人愿意做。”唯美陶瓷制造中心总经理钟伟强说,“人口红利结束”以及“劳动力价格上涨”等各种因素夹击,企业减员增效已经到了势在必行的时候。
唯美的“机器换人”试验则开始于这种危机来临之前。
也是戴朝智入厂的同一年,2007年,唯美董事长黄建平去国外考察了一圈,惊叹于西方先进的自动化生产线,回来就花400多万引进了七八台自动化设备,却遭遇部分中层的反对。
“一台机少则十几万,多则五六十万,就减几个人划不来。”当时生产车间主任也有此微词。更困难的是,像戴朝智这样的工人有的不想,有的不懂怎么操作机器:“我浑身是劲,这么一抬、一搬就搞定的事情,怎么要那么麻烦来操作呢?”
钟伟强说刚启用新生产线那会,“老卡”,严重时不得不停线检修,瓷砖厂的窑炉24小时运转不能停,空窑运行一分钟就是5000多块的能源和设备维护成本。三番五次下来,工人都从“全自动”打回“全部要自己动”的原始状态,机器就这么闲置下来,不到一年时间不得不拆掉,400多万的机器就被打入“冷宫”。
转型就这么停顿了几个月。董事长黄建平召集管理人员开会,总结改革失败也有机器本身的原因,敲定引进更为先进的一批机器,并且强制让工人参与学习。钟伟强说:“国外只是卖机器给我们,很多技术还设置壁垒,只能靠自己人去攻克。”经过几年的投入改造,唯美生产线从原材料预制,到冲压、烧窑、印花、检测、打包,不同车间以传输带连接起来,瓷砖出品一气呵成,空窑率由以前的每线每月约32小时降到现在的3个小时左右,设备检测费用也减少了50%。
从农民工到产业工人
设备嬗变过程中,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人。香港机器人及自动化协会荣誉会长余景亮曾断言,东莞机器换人缺的不是机器,而是操作机器的人。这些工人的职业生涯也随着生产方式的变化而流转。
7年前的戴朝智,只准备“凭一身力气吃饭”。没想到也卷入了唯美陶瓷自动化的洪流中。2008年后公司第二次推行自动化的时候,工人之中也有着不同的声音,有的担心文化低学不会,有的怕被机器取代了怎么办?人力资源主管老洪明确传达了厂里的意思:“愿干体力活,有新厂和生产线可以安排岗位;愿意转型看机器,可以到唯美学校学习,简单、包会。”
戴朝智动了心,和几个年轻的工友一起学操作机器。培训人员把操作都编成口诀,让他们熟读并实践,还不忘贴在机器上以供忘记时一看就会,出现问题按铃报告。
“不会写字的都能学会(操作机器)。”来自江西的李小华年过半百,不识字的他每次发工资只会用笔把自己的名字“描”出来。他也没有转岗,而是选择学习操作新机器,最终他做得不比别人差,还能独立操作部分机修。
在自动化的标准流程下,工厂就像一个大机器,每个人像螺丝钉和齿轮,出品的合格率就更有保障。唯美东莞厂区“机器换人”节约用工2200人,减员不裁员,工人们除了到新厂区继续从事体力劳动以外,还有不少作为机器操作的“老师傅”到新厂区带“徒弟”去了。
东莞产业转向:殊途同归的转型
戴朝智清楚地感受到,转型之后的工作轻松、体面:“月薪从原来的3000多块涨到现在4000多,加把劲还能上到5000元。”新生长起来的产业工人,已经成为经济转型最直接的受益者。
唯美的转型之路只是东莞产业转型的一个缩影,自今年市政府1号文提出“机器换人”并推出细则以来,经信部门抽样调研441家企业已有66%的企业近五年来推进这一项目,陶瓷、家具、玩具、造纸等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型迫切性尤其高。增效、提高产品竞争力,是不同产业转型的相同方向。
“转型的路子各有不同,不过是殊途同归—就是增加效能,提高产品竞争力。”东莞市经信局介绍,今年2月部署的“智慧东莞”就将“智能制造”写入目标,在不同镇街结合产业特色推动区域的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;科技局也推动公共科技创新平台的建成,各平台迄今已累计为东莞市家具、毛织、食品、服装、造纸、鞋业等传统产业的20000多家企业提供了产品研发、设计、检测、人才培训等服务,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,企业在金戈铁马的商战中,才有余力发展壮大,并反哺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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